薔薇茨棘

(瑪爾瑟斯+伯恩哈德)

作者：暮色終焉

 

 

 

 

 

　前往異端者墓碑的路程基本上都要花上三天以上，他抬了紫眼望望星幽界的天空，一如既往的沉灰死寂，穿越了影大陸之後的月大陸上仍多的是斷垣殘壁，放眼望去敗壞殘破的場景早已看過不下百次，心底隱約升起了不耐。

　「想看些美景賞心悅目都不行啊。」有著難以辨別出性別的臉龐掛著微笑低嘆，其中似是閃爍著星光的紫眸緩緩自天空別開，身上那件大紅色襯著黑色的長裙禮服立在萬籟俱寂且死氣沉沉的星幽界中顯得隔隔不入。

　「一直都是啊。」

　在他身前那抹黑紫而安靜沉穩的身影以著低沉的嗓音回應著。相較瑪爾瑟斯惹眼的禮服以及存在感突出強烈的武器長斧槍，穿著衣領綴飾著暗淡紫色毛領的大衣，手提著散出森冷寒氣的新月的伯恩哈德似乎一個沒去注意，這個傳聞被惡魔纏身的戰士就會被融入這個亡者之世。

　瑪爾瑟斯一瞬間恍然的覺得眼前看似偉岸的背影，一碰觸到就會如煙霧般瓦解。

　晃了晃手上的貝歐涅德，銀光流轉眩目的圓弧，揮砍著周遭的空氣同時拂去腦海中莫名而無意義的思緒，與男人相比之下還要矮小纖瘦的身軀邁著步伐跟著男人踏出的道路上，微高的鞋跟踩踏著啪嗒的跫音。

 

　「累了。」

　「嗯？」

　男人聽到身後傳來帶有些許抱怨語氣的話語，回過了頭。翡翠綠色的眸子中那襲幾乎以紅色為表徵的身影隔外突出。老實說伯恩哈德蠻意外方才聽到的語句，瑪爾瑟斯儘管曾經貴為一方帝國王者，服膺於聖女之子之後倒是能屈能伸，一直以來都將任務執行的相當完美，是位表現穩定的戰士。

　如此直接表示出自己的意圖的瑪爾瑟斯，在一起出任務多次的他的印象中還是首次見到。

　「不過還沒到預定的紮營點。」

　「這地方看起來也不是不能紮營啊。」瑪爾瑟斯觀察了眼四周，漫不經心的語調，眼神卻銳利的閃爍著，「就這樣吧，我等四處轉些木柴去。」

　不是商量而是直截了當的命令句，將自己的過去藏得極深的紅衣戰士只有此時才會稍微顯露出曾有的帝王氣勢。要不是因為他算是聖女之子麾下比較有資歷的戰士，否則他也無從自聖女之子口中得知眼前這位與他同樣身為戰士的瑪爾瑟斯在現世權傾一時的身份。也因此，才沒有對對方突來的舉措產生任何的違和或者反感吧。

　其實伯恩哈德隱約的覺得，這個曾經的不死皇帝好像是在鬧什麼彆扭，但對方下完指令之後相當迅速地鑽入一旁的樹林之中，連讓他出聲的機會都不給的失去蹤影。

　男人微皺起眉，習慣性的摀著半邊臉頰。他素來排斥沒照原先計劃發生的意外，但想想作為一方帝王的任務伙伴應該是比他要更清楚意外是多麼令人厭煩，也就作罷，認命的開始架設起簡易營地。

 

　當他佈置好大略的營地時，那名紅衣戰士仍未見歸來，照理來說以著對方的身手還不至於被附近的魔物絆住，思忖片刻伯恩哈德拿起了武器移步朝著對方消失的方向尋去。在生前死後都傲人的腳程讓他對於尋找脫隊的成員的責任上事半功倍，這次也不一會兒便尋到那片紅色身影。

　本來說著要去尋找木柴的瑪爾瑟斯現在正半個身子緊貼在一棵頗為高大的樹幹之上，長斧槍收在身側，縮起的身形凡是身經百戰的戰士都可以理解那是隱匿自己行跡的動作，然而對方那上半身曲著如弓的態勢，反而像是隨時將在弦上的箭發出的攻擊手，屏氣凝神等待著出手的那一剎那。

　伯恩哈德看到那雙白色的手套朝著他的方向擺了擺，看起來是要他安靜的暗號，那雙微瞇起來的紫色眼眸始終如鷹的注視著前方，但很顯然他的行蹤已經被掌握在這個皇帝的手中。他這才跟著對方的視線望了過去，遠處灰黑色的森林之中，有個突兀鮮豔的橘黃色點，他瞬間瞭然同伴的意圖－－打獵。

　男人緩步移往同伴附近， 曾任中隊隊長的身手完全可以做到不驚動魔物的移動。

　他同樣的將視線釘在那遠處的日光鳥上，發動攻擊的時機難以名狀，對戰士而言大多稱之為直覺。目前獵物還沒發覺獵者的蹤影，比起嚴陣以待，他們只需要等到最輕易得手的瞬間進發。

　伯恩哈德暗自握緊了新月。

　弓上了弦，身經百戰的兩人同時動了，凜氣繃緊身形深吸了口氣，一紅一黑一齊如箭飛竄而出。

　

　夜幕低垂，葡萄酒般的眸子抬眼望向星空，瑪爾瑟斯安逸地躺在野營用的毯上，身上華麗的衣裝顯然與舖在地上的毛毯天差地遠，他渾身是如此不見容於灰暗之世。

　像株唯一盛開在灰白刺棘之中的艷紅薔薇。

　瑪爾瑟斯輕喃著些話語，彷彿正在禱告般的低語，然而伯恩哈德並沒有聽明。坐在離另一名戰士稍遠的他將一根木柴拋進了小火炬裡頭，火焰與空氣的磨擦聲啪嚓作響，卻讓這個暗夜更加的安靜。

　紅衣戰士側了側頭，火光映著那微偏且帶笑的臉龐，紫眸中的紅似乎有被點燃一般的晶燦。

　視野裡男人的身影染上了橘紅火色，火光拖長了伯恩哈德的影子，他看到了那幢黑紫色是光線透不過去的。

　他忍不住－－或許也根本沒打算忍住的－－坐起身來，衣物摩娑的聲音引來了翡翠色的目光。在伯恩哈德疑惑的眼神之中，瑪爾瑟斯逕自移動到男人身側，未著寸履的黑絲襪踩在毯上，那大概是這位不死皇帝唯一與這晦暗色調相稱的地方。

　他不常與女子接觸，未齊全的記憶中也只有幾位工程師的身影，但眼前皇帝長裙擺下的一雙腿卻讓他的視線膠著。

　「吶，介意我等靠著你休息嗎？」

　「不，是不會，但是怎麼回事？」

　瑪爾瑟斯那精緻如瓷的唇在臉上刻得更深了些，得到應允後便在同伴身邊的位置坐下，伸直的雙腿平放在毯上，側身一躺，頭卻是壓上了伯恩哈德始料未及的大腿上。

　伯恩哈德聽到了聲不真切的低嘆，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不過是，想要確認看著的不是幻影而已。」

　瑪爾瑟斯如是回應，闔上的紫色星眸在深處閃爍的笑意並沒有被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