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殺了知更鳥
(瑪爾瑟斯+瑪格莉特)
作者:瑤柱
要比自己早到得多的前輩。
你能否踩著自己的那條筆直的路線繼續歌唱?
在蠱惑人心的漆黑中無限徘徊的瑪格莉特(Marguerite),她從容的身影通過那個飄浮不定的記錄儀投射出來,懷抱著真實。
誰殺了知更鳥。
是我,麻雀說。
我殺了知更鳥。
雨後靴子濺起的泥濘,他們滯留在了這片走不出去的森林。瑪爾瑟斯斜握著戰戟,讓坐在他胳膊上的引導者幫忙稍微提起點裙擺,避免被污泥沾染到。儘管都是要洗的。
如此情況下,瑪格莉特深陷進淤泥中的雙腿依舊能保持潔白,讓人有點不舒服。
濕氣從生,越發的疲憊顯然不適合再繼續打持久戰。
還差一點。
汗水和額頭上垂下的頭髮黏在了額頭,他看著不知疲倦的瑪格莉特,不由得想打破空氣中不化的沉重寂靜。
誰看到她的死?
是我,蒼蠅說。
用我的小眼睛、
他右手顛了顛份量不是特別重的引導者,歌聲逐漸升大,讓人偶能夠清楚的聽見並感興趣的側頭看他。
用我的小眼睛。
瑪爾瑟斯對人偶輕輕翹了嘴角。
我看到了她的死。
他的眼神對準了前方。
誰取走她的血?
“是我,魚說,我取走了她的血。”
抬腿甩開淤泥的瑪爾瑟斯聽到了回應。他抬起頭,看見瑪格莉特正在注視著落後一步的自己。她淡緋色的眼睛裡沒有一絲光澤。
用我的、小碟子。
瑪爾瑟斯誠懇的閉了嘴,自討沒趣的事情他也不願意做。但瑪格麗特並沒有接受他的謙讓。
她說:
“我找到出路了。”
瑪格麗特來到魔女之館的時候,沉靜地似乎像是一汪被封死了的泉水,透露出不自然的灰濁。讓人堅信即使是投擲石片進去,她也會悄沒不言的將石片慢慢包裹沉進她的根基,沒有人知道的地方。
她和所有初次來到魔女之館的人一樣。
瑪格莉特從容不迫地伸出手,機械地對大小姐手牽著的那名少年說:
“你好,我是瑪格莉特。”
沒有記憶的人和有共存記憶的人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份曾今被賦予的感情。
她靈魂的那部分像是被舀出去後再用鋼片刮了底。
“你長得真漂亮,眼睛裡透露的也盡是溫柔。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驚訝地縮回了手。他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交談。看著五官和她似乎是一個範本裡出來的少年,瑪格莉特並沒有發現這點,也許是沒有往那方面去深究,她再次開口。
“我有說錯什麼嗎?”
卻始終沒有想起他的名字。證明她一開始便不知道。
只是迎新會一個微不足道的插曲。然而觀賞每個失去記憶的人拿回記憶的表情,卻是瑪爾瑟斯在這百無聊賴的生活中一點小興趣。
從這裡切進去。
沒有煮熟之散發出來的味道確實有點讓人難以忍受,不過習慣就好。
她手動操作著那隻新鮮的蝙蝠。為什麼要這麼說,因為到了晚上他們也沒有走出那片地域。
我會盡量做的好吃一點,在沒有鹽的情況下。
原來你會烹調。
嗯,對啊。
瑪格莉特說。
因為以前要照顧一位身體不太好的人,所以很多食物都要更為精心的去製作才行。
我會選擇把蝙蝠翅膀上的肉作為肉泥。
只可惜忘記原本為他學會廚藝的人到底是誰。
在明亮的白天長期的仰望天空容易讓眼睛受到光線的傷害,但夜晚要好的很多。
並且長時間抬頭仰望只會缺氧,缺氧就會讓人幻想,幻想就會產生一些不必要的情緒。
不用那麼麻煩的其實、就算不吃這頓,我們明天也能走出去。
瑪爾瑟斯看著她熟練迅速地動作,把那句多餘的話又憋回了肚子裡。時間在跳躍在石堆圍成的火苗裡緩慢燃燒著。
溫暖的火炎烤著他們被夜間濕氣薰染的膝蓋。
“我打算在這裡恢復記憶。”
躺下準備休息的瑪爾瑟斯聽到女性的話,重新用他的胳膊撐起了身體。她從瑪爾瑟斯隨身帶的小帆布包裡取出保溫杯,裡面還有昨天下午灌進去的熱咖啡。現在溫溫的正好入口。瑪格莉特用保溫杯自帶的杯子為對面躺著的人倒了一杯。
孩子外貌的領導者裹著毯子睡得很沉。
“你確定?”
如果她說是的。那這將是她恢復的第一份記憶,瑪爾瑟斯被黑夜親吻的紫色眼睛從慵懶中透露出了一絲好奇,他接過那杯咖啡。
熱咖啡能在寒冷的空氣裡拯救人的胃。
在他飲用的同時,瑪格麗特把放在背包底部專門用於收集碎片的鐵盒子拿了出來,上面寫著她的名字。
她小心翼翼的用鑷子夾住碎片一端,和金黃色的火焰頂端有一段距離的烘烤消毒。
這讓瑪爾瑟斯想起她剛才做晚飯時的模樣,樸實而唯美。然而他也認為,面前的女性崩潰的瞬間也會比他所在的時期看過的任何一幅油畫來的更具有欣賞的價值。
“謝謝。”
杯子只有一個,瑪爾瑟斯喝完後便還給了瑪格莉特。
她用乾淨的棉布擦拭瑪爾瑟斯嘴對過的被子,將烘培過的碎片擱進去,壓上了兩塊方糖。期間她用鋁鍋加熱了壺裡的咖啡,倒進杯子裡少許,剩下的重新灌回保溫壺。
“原來碎片會融化啊。”
“只有遇到一百攝氏度以上的液體,它才會融化。不過只局限於這一種,很有趣呢,對不對?”
她閉上眼睛靜靜等待記憶變涼。
瑪爾瑟斯則重新躺下,夜間的森林越來越涼,幾乎要沁入人的骨髓中。他想起了那句歌詞,盛開在骨髓裡的一朵迷霧花。
怕水怕洪澇的花卻自願紮根潮濕中。森林到了後半夜,霧氣會散去一小時左右,而此時夜晚的星空會完全呈現出來。
白天陰陰鬱鬱的地區晚上卻有那麼透徹高亮的夜色,讓人難以置信。
“你不冷嗎,腹部?”
“這麼說起來倒有點。”
瑪爾瑟斯忍不住提醒她,即使是投影儀照射出來的景象,也會感覺到寒冷吧?因為某種程度上她又是如此的真實。
她慢慢地喝著杯子裡冒著白色霧氣的熱咖啡。
不過瑪格莉特精緻的臉上並沒有出現他希望有的表情,憂愁、愛上、憤怒亦或是幸福、愉悅。通通都沒有。她只是安靜的用機械性極強的動作喝完了杯子裡的咖啡。
瑪爾瑟斯稍微有點失望,他低下頭,從地上撿了一根幹木枝,戳了戳把木頭燒的劈啪作響的火焰,漂亮的貼了金光的淡紅色火苗星子從柴堆濺出,在撒落過程裡泯滅於乾冷的空氣。
正當他覺得是不是碎片不夠達到恢復記憶數量的時候,瑪格莉特開口了。
“失去那麼溫暖的生命,腹部感到寒冷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
那略帶有歎息意味的輕笑。
瑪爾瑟斯急忙轉移眼神,卻錯過了瑪格莉特似乎露出過的那一秒若有若無的笑臉。現在她用手撫摸著浮動的投影儀器,用平常的語氣對皇帝問候。
“晚安,瑪爾瑟斯。”
他熱切的希望她找回所有的記憶,就像把代表她名字的乾花裝進瓶子裡那般虔誠,願瑪格莉特永遠的健康,即使生了疾病也會痊癒。
但這能否阻止麻雀不去殺知更鳥呢?
瑪爾瑟斯在重新坐回毯子之前,對著已經消失了的瑪格莉特——那顆浮空的記錄儀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