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ry, Starry Night
(馬庫斯X瑪爾瑟斯)
作者:愛須
R卡微劇透(設定方面)
有時候一個好聽眾就是這麼一回事。那時瑪爾瑟斯是這樣想的。
瑪爾瑟斯一向認為他本人蠻了解自己的,外貌也好資質也好思想也好,他也一向帶著些許自負的態度在平價自己,或許是跟他生前的成長背景有關吧,作為最優秀的統治者被培養教育,他生來便是該站在高處,於是在瑪爾瑟斯的觀念裡面,有資格跟自己比肩而立的人,也必須且必然要是一個同樣了解並欣賞自己的存在。
最初就待在自己身邊的史塔夏似乎就是如此。關於生前他能想起的片段十分有限,根據聖女之子不知道從哪裡打聽來的隻字片語自己跟她的淵源不小,雖然還沒有想起他們從前該是什麼關係又發生過什麼事,來到星幽界後他時常在互動中感受到史塔夏對他的瞭若指掌。
瑪爾瑟斯享受這種感覺,有時卻又毫無道理地感到不自在。那種被人專注凝視,彷彿被綁在檯子上任由冰冷的刀具剖開肉體透析靈魂的感覺,該是他給予別人而非親身體會。或者說,即使是比肩而立,過分的親近在他而言仍舊是不必要的。
所以當他懷抱著這樣的想法又偶然遇上那位沉默的戰士時,出乎意料地發現自己鬆了一口氣,還是後知後覺的。那次的起因是他為了逃離又吵又擠的晚餐餐桌而獨自登上聖女之館的高塔,無垠的夜空中閃爍的星河清晰明亮,瑪爾瑟斯喜歡倚在塔頂房間的窗邊眺望漫天星辰與一片黯淡的星幽界景色,各種醜陋的無趣的死氣的苟活的事物全數融入黑暗之中。
過了不知多久,當馬庫斯無聲無息出現在身後時,瑪爾瑟斯慢了半拍才察覺到他的造訪,沒有殺氣也沒有絲毫氣息,甚至聽不見他身上鎧甲的聲響,跟其他人偶完全不同、似乎有自主意識卻又無情如機械一般的馬庫斯靜靜站在門口,瑪爾瑟斯對著他無表情的面具端詳了一番才看見他手中的托盤盛著一人份的晚餐。
「……這是,給我的?」
「……」
事實證明期望馬庫斯開口回答還是太傻了點,謎樣的戰士僅是走到房間中央的小几前放下托盤,接著卻逕自拉過一張椅子坐好。瑪爾瑟斯不怎麼相信對方是來這邊享用餐點的,平常的用餐時間早已結束,況且他從來沒見過馬庫斯吃東西,種種跡象看來這樣的行動解讀為特地給自己送錯過的晚餐也不為過吧?
他人自主送上的好意,瑪爾瑟斯自然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本來以為放了一段時間的食物不是半溫就是失去最佳口感,結果入口卻是新鮮溫熱的料理,讓他險些燙到舌頭,原本對著半空中像是在發呆的馬庫斯立刻轉過面具來,默默遞上了手帕,不知道該說是貼心呢,還是僅歸類為人偶面面俱到下的標準模式而已。
「你對其他人也是這樣嗎?」
「……」
與預期中同樣的沒有回答。馬庫斯的臉正對著他,有種四目交接被盯著看的錯覺,不過因為感受不到視線到也不會不舒服,反而有個人安靜陪著好像也蠻不錯的,瑪爾瑟斯聳聳肩繼續他優雅的進食,腦海中不由自主閃過弗雷特里西曾經因為午覺睡過頭錯過晚餐廚房冰箱又不知被誰鎖上導致餓了整晚的趣事來,那時馬庫斯可沒有去給他送飯,就連伯恩哈德也沒有。
他倒是沒有考慮有人派馬庫斯過來找他這個可能性,一是沒幾位戰士會在那麼多人之中發覺自己的消失,二是等到人群散去再去廚房找宵夜這種行為不少人也都有,至於那個人偶大小姐,對他除了裙底和絲襪之外好像就完全不感興趣了吧,不過作為人偶品味低下也是沒辦法的事。
用完餐後馬庫斯並沒有如他料想般收了餐具就離開,反倒是跟著他站到大開的窗前吹風,這般行為看似合乎常理,套用在一位從不言語的人身上卻又略顯違和,以至於瑪爾瑟斯發現對方把繡著金線的披風解下掛到他肩膀時只能愣愣地想這跟自己的服裝還算相配。
話說回來,自從來到星幽界可沒有誰這麼差別待遇過他。
「這是什麼意思?」
「……」
「……算了。隨便你。」
不過至少他對此不討厭,這就夠了。
窗台很寬,兩個人並肩站著也不至於感到擁擠,一般來說瑪爾瑟斯不太喜歡跟別人一起觀星,尤其是會找他搭話的人,光是這點愛玩的史塔夏就不怎麼理想,所幸他自己很早便發覺孤身一人的狀態本就溶進他的血液中成為超越習慣的習性,瑪爾瑟斯也很平淡地接受了這樣的自己,曲高和寡,高處不勝寒,長得好看也得付出點代價。
「……」
身旁比他高大半顆頭的戰士沉默卻不至於給人壓力,以一種近乎忠實的姿態不打擾也不過度凸顯存在感,儘管他就只是站在那裏而已。瑪爾瑟斯的視線投射到遙遠的細碎星辰,心滿意足似的深深吸氣又嘆出,沒有多想便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既像是窮極無聊的自言自語,又如同在沉默中獲得其實並不在乎的應答。
「話說,我記得你以前也是待在潘德莫尼的對吧,」
「……」
「布列依斯說從那裏看到的星星比這些更大更多,你有看過嗎?」
「……」
「可是史塔夏說星星其實不是發光的寶石,長得也不是五角星芒的形狀,她好像什麼都知道。」
「……」
夜裡清涼的徐風拂過,帶起他墨色的髮絲飄飛,掃過臉頰頸脖是小小的刺小小的癢,馬庫斯像被帶動了開關伸出手替他將遮擋視線的碎髮撥到耳後。瑪爾瑟斯貓一樣微瞇起雙眼。僅是短暫的碰觸,沒有人氣的鎧甲一貫冷硬,在刻意放輕的力度下卻也是舒服的,夜涼如水的溫度,而不可思議的是蓋在身上的披風又留有火一般的餘溫。
「對了,剛剛的晚餐,謝謝你。」
「……」
有個伴或許就是這麼一回事。那時瑪爾瑟斯模模糊糊地這樣想著。
-End-